“难道说,这就是我们家庭兴旺发达的景象么?这就是上帝对我们的怜悯么?怎么我一点都没有看见,一点都……我看见的只是国亡家破,凶多吉少。”
听见陈文娣把话说得这样绝,陈文英跟周泉两个人早就给吓呆了。陈文英照样坐在陈文娣的对面,周泉却坐在陈文娣的床上,两个人同时耷拉着脑袋。她俩一向苍白的脸孔这时候显得更加苍白,她俩一向十分胆怯的神态这时候显得更加胆怯。
陈文娣觉着意犹未尽,就接着往下说道:“我看,也不光我一个人有这种扫兴的想法。你们想想四妹吧,她社会地位可算高了,她家里的钱财可算多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还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呢?你们看,她终于轻生了,这又是为什么呢?我想来想去,这几年总忘不了她的身影儿——我想,她就是因为看到这个世界总免不了发生一场悲剧。她自己是一个烈性子的人,既然看到悲剧就要来临,自己又没有力量把它挡住,于是她就轻生了。你们说,不是这样的么……至于我自己,我没有她那样的刚强——那种野马一般的烈性子……我只是一个粘粘糊糊、拖拖沓沓的人,明知悲剧就要来了,可怜只能坐在这里等待悲剧的降临。我甚至照样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睡我的,打我的牌,好像毫不动心的样子。我认为,一个人在毫不提防的情况底下碰到悲剧,那他是幸福的;相反,一个人眼睁睁地望着悲剧越来越接近,越来越贴紧——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呢?”陈文英对她说,正在这个时候,她必须去祈求上帝,只有上帝才能够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拯救她。周泉也站起来,表示陈文娣的话讲得很有道理,不过恐怕有点过分。说完以后,就想走出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