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哲学家们的辩证法思想在后来者那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展开,在这种展开中,辩证思维所具有的生存论冲动和意向得到了进一步的表达。
在这里,问题的提法明确地变成这样:人的生命作为一个偶然的存在,是否有可能超越这种偶然性,以实现自我拯救?[20]人的偶然状态有没有救治的办法?人的生命究竟是彻底偶然的、无着落的,还是可以超越自身,去达到一种非偶然的、可以依靠的状态?
古希腊后期和中世纪的哲学家们都深深地感受到:人是有限的、暂时的、充满着缺陷的存在。人不但有时间上的起始,而且始终受时间进程的制约而难以超越时间对人的规定。这种有限的、暂时的状态充分表明了人的生命的悲剧性,他们感到这种状况对于人而言是难以忍受的。他们渴望寻求到一种超越悲剧性、摆脱偶然性的途径,以为人的生命寻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据和得救之道。[21]
以新柏拉图主义者普罗提诺为例,他认为,克服人的偶然性的唯一途径就是返回宇宙的本原“太一”。“太一”是唯一绝对的、非偶然的和与自身同一的东西,它向外流溢出世界万物,包括人的灵魂,因此,“人的存在”的真正“本质”在他的经验存在之外。人的经验生命是偶然的,要克服这种偶然性,唯一的途径在于通过灵魂的辩证运动,克服同“太一”的异化,重新发现与“太一”之间的本质同一性,以实现向绝对的“太一”的复归。普罗提诺的名言是:“辩证法并不是由一些空空的理论和规则构成的,它涉及事实:‘实在物’可说是辩证法的素材,至少说它有步骤地向‘实在物’前进,而进一步就拥有概念也拥有现实。”[22]摆脱人的生命的偶然性,自觉地意识到生命的本质和使命,以实现向绝对的“太一”的回归,这就是辩证法所要涉及的“事实”。也就是说,辩证法是与人的生命从暂存的偶然的状态中解放出来的,以重归“乐园”的使命内在联系在一起的,或者说,普罗提诺的辩证法与其“救世论”是密不可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