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罗,他已经花到三万法郎!我不懂他哪儿来的钱,那个唱歌的玉才华早已把他挤干了。噢!你运气不错。只要他的心给你这双又白又滑的小手抓住了,他连替你做贼都肯的。”
“我的乖乖,你新屋子里需要什么,尽管在我这个屋里拿……”玛奈弗太太说。这般娘儿们的乐观,其实只是不会打算的糊涂。“这个柜子,这个有镜子的大橱,地毯,床帷。”李斯贝德快活得睁大了眼睛,筒直不敢相信会到手这样的礼物。她嚷道:“你一下子给我的,比我有钱的亲戚三十年间给我的还要多……他们从来不问我有没有家具!几星期以前,男爵第一次上门,一看我屋里的寒酸相,就扮了一个有钱人的鬼脸……好吧,谢谢你,我的乖乖,我决不白受你,你等着瞧吧,看我怎样报答你!”
华莱丽把她的贝姨送到楼梯口,两人拥抱了一下。
“呸!一股寒酸气!”漂亮女子回进屋子的时候想:“我决不常常拥抱她,我的贝姨!可是得留神!要好好的敷衍她,可以利用她发财的。”
以纯粹巴黎女人的脾气,玛奈弗太太最讨厌辛苦;她象猫一般懒,到万不得已才肯奔跑。在她心目中,人生应当整个儿是享受,而享受又要不费一点儿事。她喜欢鲜花,只要有人送上门。她决不能想象去看戏而没有独用的包厢,而不是坐了车去。这些荡妇的嗜好,得之于她的母亲,在蒙高南将军逞留巴黎的时期,她是极其得宠的人,二十年间,多少人拜倒在她脚下;她挥霍成性,在穷奢极侈的生活中把什么都花光了,吃完了。从拿破仑下台之后,当年那种奢华生活的节目就没有人知道。可是帝政时代的大人物,狂欢的场面并不下于前朝的王公大臣。到王政复辟的时代,一般贵族都记得吃过亏,和财产被没收的事,所以除了一二例外,他们都变得省俭,安分,思前顾后,总而言之,庸庸碌碌,谈不到伟大的气派了。之后,一八三零年的革命又把一七九三年开始的改革加以完成。从此法国只有显赫的姓氏,没有显赫的世家了,除非再有政治上的变动,而眼前还看不到这种迹象。一切都带着这种时代色彩。最聪明的人,财产是存的终身年金。家族观念是破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