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玛丝洛娃就这样过了七年。这期间,她曾两度跳槽,换了两个妓院,还住了一回医院。她堕入风尘后的第七年,是在一家妓院里度过的,可到第八年、她二十六岁时,她出事了,为了这件事,她进了大牢,在与杀人犯和盗窃犯一起被关了六个月之后,眼下面临审判。
三
正当玛丝洛娃苦于长久的步行,并且和押送她的兵士一起渐渐走近一处花园环绕的建筑时,她的抚育人的侄儿、诱奸她的人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聂赫留朵夫公爵还没起床,他躺在自己的铺着羽绒床垫的有弹性的揉皱了的高床上,抽着上等俄国烟卷,一面解开身上的荷兰进口的精致洁净的睡衣的领口纽扣,那睡衣前襟的褶皱熨烫得十分平整。他眼睛直望着自己前面,思考他现在面临要做的事和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回忆起昨晚在柯察金家举行的晚会,参加者都是有钱人和有名望的人,大家都认为他应当娶这家的女儿为妻。他叹了一口气,将抽完的烟卷丢掉,准备从银烟盒中再取一支烟抽,但又改变了想法,从床上垂下一双光滑的白色的脚,用脚摸到一双便鞋穿上,往肥胖的肩膀上披上一件丝织的长袍,以迅疾而稳重的步伐走向与寝室相连的更衣室,那儿充溢着人造的化妆品——甘香酒剂、花露水、发蜡和香水的气味。他在那儿用特制的牙粉刷净了填补了多处的牙齿,用芳香的含漱剂将口腔漱洗干净,然后洗脸和洗手,将各个部位都洗干净,用不同的毛巾擦干。他用芳香的肥皂洗手时,特别注意用刷子刷干净蓄起的指甲。他在大理石做的大洗脸池旁洗完脸和肥厚的脖子后,就走入和寝室相连的第三个房间,那儿安装有淋浴的莲蓬头。他用冷水冲洗他的肌肉强健的布满脂肪的白色的身体,用长绒的褥单将身体揩净,他穿上熨烫得平整如镜的清洁的衬衣和刷得十分光亮的皮鞋,坐在梳妆台前,用两把梳子梳理他的不长的鬈曲的黑色胡须和头前部已显得稀疏的鬈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