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想跟你好好学戏。”
“好,娃想好好学就好。”
“我真的能学成吗?”
“你要学不成,老师我真就寻绳上吊了。并且一定就吊死在这灶门口。说到做到。”
苟存忠老师还是那样信誓旦旦地说着。易青娥就哭得一下趴到地上起不来了。多年后,她还记得苟老师说那句话时,脖子上的青筋,是暴得一道一道的。他说过:“唱旦的,不管平常生活还是唱戏,都要讲求个雅观。不敢一说话,脖子上青筋暴多高。”可那天早上,他说那话时,脸上、脖子上凸起来的,都是只有黑头唱戏时,才能暴出的一根根青筋。
易青娥开始进入学戏的“娃疯啦”时期。
“娃疯啦”是廖师说的。
廖师对苟存忠插手伙房的人事,意见很大。他先是把易青娥叫来谈话,没管用。易青娥起得越来越早,并且插着灶门口的门闩。廖师在门口侧耳一听,里边火烧得呼呼响,人也累得吭吭哧哧的。可一敲门,里边就只剩下火舌舔锅洞的声音了。门一开,易青娥的汗还没擦干。他就问:“一早咋能出这多的汗?”易青娥不说话,还是爱用手背挡着嘴,说笑不像笑,说哭不像哭的。廖师就很生气。他几次去找苟存忠交涉,毫无作用。并且苟存忠还指教他,要他别鼠目寸光,耽误了娃唱戏的前程。终于,有一天早上,在苟存忠又来指导易青娥练跑圆场时,被廖师堵在了灶门口。两人钉子是钉子、铁是铁地大干了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