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来一看,觉得身上的衣服湿得很。向四边一望,我才晓得我仍睡在税关外的马路边上。路上不见人影,太阳也将下山去了。黄浦江的彼岸的船上,还留着一道残阳的影子,映出许多景致。我看看身边上,那个破皮包还在那里。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会,我才把从久住的日本回到故国来的事情,和午后二点钟饥饿得死去活来,方才从三等舱上了岸,在税关外受了那些人力车夫的竞争的事情,想了出来。
我那时候因为饥饿和衰弱的缘故竟晕倒了。站起了身,向四边看了一回,终不见一个人影。我正在没法的时候,忽听见背后有脚步跑响。回转头来一看,在三菱公司码头房那边,却闪出了一乘人力车来。车上坐着一个洋服的日本人,他在码头房的后门口下车了。
我坐了这乘车,到四马路的一家小旅馆里住下,把我的破皮包打开来看的时候,就觉我的血管都冰结住了。我打算在上海使用的一包纸币,空剩了一个纸包,不知被谁拿去了。我把那破皮包倒底地寻了一遍,终寻不出一张纸币来。吃了晚饭,我就慢慢地走上十六铺的一位同乡的商人那里去。在灯火下走了半天,才走到了他的家里,讲了几句话之后,我问他借钱的时候,他把眉头一皱,默默地看了我一眼。那时候要是地底下有一个洞,怕我已经钻下去了。他把头弯了一弯,想了一想,就在袋里拿了两块大洋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