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悦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教室里做笔记。已经是下午六点,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光了,黑板上写满一堆蝌蚪文和运算符,我伏在桌子上,安静地写字,室内只听见沙沙的声音。
林悦悦背着牛皮双肩包左看右摸,到处乱转,最后在一幅浩瀚的星空图前停下来。她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惊喜地说:“这是莫奈的《星空》吧。”
我停笔,抬头看她,好心提醒道:“是梵·高。”
林悦悦走到我跟前,摇头晃脑地说:“他不是画向日葵的吗?”
“那你只吃猪肉吗?”我问。
这个问题林悦悦不想谈,她挨着我坐下,抽过我压在胳膊下的一本张爱玲的书,不满地啧啧道:“不好好上课,难怪下课补笔记,你喜欢看张爱玲?”
我用余光扫了书一眼,说:“不喜欢,只是偏爱她两句话。”
林悦悦感兴趣地凑上来,问我:“什么话?”
我单手支撑着脑袋,懒懒地看她,抒情地朗诵道:“第一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我的生命和世界本来阳光灿烂,因为司城这只蚤子,变得又痛又痒。
林悦悦不理解地盯着我,我摸了摸她的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二句,想要做什么就立刻去做,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