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吃一惊的仆人想,他这是要死了吗,于是赶紧跪下身去帮助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主人。他试着把主人扶起来,接着把他挪到沙发上,可是主人魁梧的身体实在是太重了,太过沉重了,所以他只能先把那条勒着主人脖子的围巾扯了下来,那种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随即消失了。
大师的助手,这个在医院实习的医科学生,克里斯托夫·施密特这时也刚好从楼下走了上来,他也是刚刚才来到这里,想来抄录几首咏叹调,那声沉闷的跌倒声音也让他吓了一大跳。现在,他们两个人一起把这个沉重的男人抬了起来——他的双臂就像死人似的软弱无力地垂了下来——小心地把他安顿在床上,并把他的头部垫高。“你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施密特用命令的口吻对仆人说道,“我跑去找医生,你给他身上喷些凉水,一直等到他苏醒过来为止。”
克里斯托夫·施密特没有穿外套就走了,他没有时间了,情况非常紧急。他急匆匆地穿过布鲁克大街向邦特大街走去,一边向所有从旁边小跑经过的马车招手示意,它们均以神气十足的步伐慢悠悠地驶去,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只穿着衬衫套袖、气喘吁吁的肥胖男人。最后他终于拦下了一辆马车,钱多斯公爵的马车夫认出了施密特,施密特忘记了所有的繁文缛节和客套,一把拉开了车门,“亨德尔快要死了!”他对着这位公爵大声喊道,因为他知道,公爵是一位伟大的音乐爱好者,同时也是自己所爱戴的这位音乐大师的最热心赞助人,“我必须得赶快去找医生。”公爵立马邀请他上车,几匹马连着猛吃了几鞭子,就这样,他们把詹金斯医生从他在弗莱特大街的寓所里请了过来,当时他正在那儿忙着化验小便,但是他立刻和施密特一起乘着自己那辆轻便的双轮双座马车来到了布鲁克大街。“是这许许多多的烦恼和不快把他搞成这样的,”在马车的行驶途中,这个在医院实习的医科学生绝望地抱怨说,“是他们把他折磨死的,这些该死的歌手和阉人歌者,这些警察和吹毛求疵的评论家,所有这些令人讨厌的害虫。为了拯救这个剧院,他今年创作了四部歌剧,可是其他那些人却在极力取悦女人和宫廷,尤其是那个意大利人把大家都弄得疯疯癫癫的,这个该死的阉人歌者,这只发着颤音的吼猴。天哪,他们对我们好心肠的亨德尔做了些什么呀!他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投了进去,整整一万英镑,可是现在他们却用借据折磨他,要把他逼死。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奉献出来,但即使是一个巨人,也会被所有这一切累垮的。哦,天哪,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啊!一个多么杰出的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