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开了一辆吉普车,那种冲力之猛实在惊人。他并不是在享受速度所带来的快感,也不是在享受冒险所造成的紧张感,当然更不是一时的孩子气。这个人本来就是如此,这便是他的开车法——很自然的、不做作的开车法。如果人的精神也像电压一样,有某种压力的话,他的精神所造成的压力就有别人的两倍之高。
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这种情形,他觉得任何人和他比起来都是弱者。不过,这也是事出有因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做过随军记者,有一次部队被包围,他跟多数士兵一起被俘,而且将要被集体枪毙了。那是在一块四周都有围墙的空地上,80个俘虏背对着围墙。就像要拍纪念照一样地站着,敌军士兵拿着机关枪瞄准着,一声令下就要一起扫射,全部解决。
他站在最后一排,最高的位置,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跳过围墙。他本来就是个意志很强的人,到了这种最后关头,他还是不肯认输,在心里面高声大喊“我不死,我一定要逃走”,并且下决心逃跑,可是他很冷静,他考虑到即使能逃出这一块空地,因为这一带全在敌军的控制之下,前途如何实在难料。不过,他认为必须要尽全力去碰碰运气,绝不放弃“生存”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