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同性恋者所恋的对象中,“相公”或“象姑”业中,扮旦角的男伶中,一定有不少的例子是有戾换的倾向的。清代末年北京唱旦角的伶人里,有好几个就在日常生活里,也喜欢模拟女子,并且模拟得极自然,例如艺名小翠花的于连泉。在以前男女伶不许合演的时候,男的必须当旦角,女的必须当生角,伶人的职业倒是戾换者最好的一个出路。这一层,是中国特有的情形。在西洋是无须考虑到的。
(45)巴瑞名詹姆斯,原是一个男子的名字,女子而用男名,显然也是一个戾换的表现。
(46)中国文献里所载关于女子戾换或几近戾换的例子拉杂征引于后:
最早的例子见《晏子春秋》(卷六,即内篇杂下第六):齐“灵公好妇人而丈夫饰者,国人尽服之。公使吏禁之曰,女子而男子饰者,裂其衣,断其带。裂衣断带,相望而不止……”
明徐应秋《玉芝堂谈荟》(卷十)又有“女子男饰”一则,所记有六朝宋东阳女子娄逞、唐昭义军兵马司国子祭酒石氏、朔方兵马使御史大夫孟氏、五代外蜀司户参军黄崇嘏等例。又引《乾月巽子》唐贞元末三原南董地张大夫店一媪、《名胜志》顺庆府南都尉墓中之“都尉”娘、焦竑《焦氏笔乘》明初蜀韩氏女,及明金陵黄善聪等例。娄逞尝诈为丈夫,粗知围碁,晓文义,遍游公卿间,宦至扬州议曹录事,事发,宋明帝驱之还东;出《南史》。黄崇嘏相传曾应试中状元,蜀相周庠欲妻以女,作诗辞谢说: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自着蓝衫居郡篆,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坚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此例初见于稗史名《玉溪编事》者,元明间有传奇名《春桃记》者,即演此事,明曲又有《女状元》者,系徐渭所作,当即本诸《春桃记》者。明初蜀韩氏女,遭明玉珍之乱,易男子服饰。从征云南,七年人无知者,后遇其叔,始携以归;《焦氏笔乘》而外,亦见明田艺术《留青日札》及清朱象贤《闻见偶录》,事与木兰从军极相类,徐渭别有曲名《雌木兰》,即演此事,黄善聪一例亦见田氏《留青日札》。大抵木兰、祝英台一类的故事多少都建筑在戾换状态之上,在以前男女之别极严的时代,少数女子居然甘冒了大不韪,以男子自居,而居之到数年或数十年之久,其间必有强烈的心理倾向在后面策动,是可以无疑的。代父从军,为父兄复仇(如谢小娥之例),以及易于在乱离之世混迹等身外的原因,似乎都不足以完全加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