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组撤离之日,宣布所谓“联名信”是无聊的阴暗心理驱使下的勾当,是痞子行径,是百分之百的诬蔑。此风该煞,绝不可长。
我回到所里的当天,召开全所大会,作了三五分钟的一次演说:“同志们,我刚出院没回家就直接来所里上班。在我住院这两个星期,据悉所里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什么事,我不讲了。我只想告诉大家,我不是聋子,尽管我常常希望自己是聋子。聋子可以少听到许多不想听到的话是不是?世上原本没有那么多值得用耳朵去听的话是不是?至于那件令人不快的事,只当它是一阵风,就算刮过了好不好?或者,当它是玩笑,并无恶意的恶作剧,黑色幽默。大家活得都挺累,无妨多些幽默。而幽默顶数黑色的为上等货色……”
于是全体笑了。
我扫视着那一张张脸上各式各样的笑,尽量使自己保持绝对的严肃。亲爱的读者诸君,你们知道的,我一向很会这一套。那一时刻,我竟体验到一种欺骗的快感。
下午我收到一封信,是我在公共汽车上帮助,不,欺骗过的那个外地的聋子写给我的。
他的信是这样写的:
梁所长:
您好!认识了您很高兴。您使我相信,雷锋还活着,并且会永远活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
虽然我没寻找到那位专治耳聋的气功大师,虽然我的双耳依然聋,但请不要以为我会失望。不,我一点儿也不失望。我此行之目的,只不过在于寻找,而并不在于根治耳聋。若我寻找到了那位气功大师,若他果真使我的耳朵恢复了听力,那我便也没有了从此想根治耳聋的心愿。而这一点是我目前唯一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