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郭注义理是说鹏之身大,必运于冥海,鹏之翼大,必举于九万里,并非鹏好奇,而是大物必生于大处,大处亦生大物。这是自然之理。庄周寓言中的志在千里之鹏被郭象置换成自然界的鹏鸟,它高飞只不过是其动物的本性使然。
纵观《庄子》全本,庄子的所有寓言,旨在“寄象出意”,所有的动植物形象都喻指人事,也就是说要理解《庄子》,我们就要把动植物之品质性情置换成对应的人所代表的精神境界。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经常采用这种写作手法,即“借景抒情”,“托物言志”。
第二段郭注重申了鹏高飞九万里,是因为翼大难举,不可能像学鸠等“决然而飞,数仞之下。”鹏此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并非乐于如此。虽然大鹏与小家雀飞翔的能力不同,但因为它们的自然本性,因此并无优劣之分。直接用庄周在《齐物论》中的论述方法,齐同了大鹏与小鸟。事实上,庄周并不认为在精神境界上,万物是等齐的,这一点在后文有论述。开篇对鲲鹏意象所指的阐释显露出庄周与郭象义理对立的端倪。
因为境界殊隔,在翻译《庄子》原文的过程中,庄周笔下的大境之壮美,没有在冯友兰的英译文中体现出来。中文之动植物意象本身就是一种扬抑分明的象征。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经常采用此方法,譬如屈原在《离骚》中,常以多种香草自喻,象征自己高尚纯洁的品质。鲲鹏意象的象征意,其开阔的境界,冯友兰译文没有准确地传递到另一种文化中。开篇的“鲲之大,”冯友兰略去“大”不译,而“其翼若垂天之云”在陈鼓应注释的《庄子今注今译》中,现代汉语意思为“翅膀就像天边的云。”冯译为“its wings obscure the sky like clouds”。“obscure”的意思是“to darken;to deprive of light or brightness;to dim.”[11] 即“使黑暗,使无光。”引申意义还有“晦涩,难懂”。原文形容鹏翼之大,开阔、壮丽的意象之美,这里失掉了,却增添了几许灰暗之气。